-一彆數日,府邸還是走時的模樣,卻又是說不出的空洞與寂寥。

如今主院就剩下了何嬤嬤一人,許嬤嬤乾脆帶著明月院的下人都是搬了過來。

主屋裡濃重的藥味久久不散,氣氛凝重的讓人喘不過氣。

凝涵等人提心吊膽地在一旁站著,看著床榻上病種的老夫人大氣都是不敢出的。

花月憐趴在床榻邊守著母親而眠,睡得並不安穩。

老夫人病了已經有幾日了,每日藥不停地吃著也始終冇有半分起色。

所謂的醫不自醫,人不渡己怕就是如此吧。

“咳咳咳……咳咳咳……”

忽然,床榻上昏睡著的陶玉賢就是陣陣乾咳著。

那乾裂的聲音彷彿是要將身體裡所有的力氣都咳出來才罷休似的。

花月憐猛然驚醒起身就要去探望母親,卻因體力不支眼前陣陣發黑。

一隻手,忽然就是扶助了她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緊接著,耳邊就是響起了陣陣倒抽氣的聲音。

待眼前漸漸清晰,花月憐就看見又是一隻手按在了母親的手腕上。

順著那手往上看去……

月牙兒!

是她的月牙兒回來了!

花月憐當場就哭了。

屋子裡的人也是看得驚住了眼睛,都是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一直到聽聞範清遙道,“過來兩個人把外祖母攙扶起來。”

眾人這才驚覺回神,真的是清瑤小姐回來了!

冇有感懷問候,更冇有悲秋傷春,範清遙從始至終連表情都是冇有的。

在許嬤嬤與何嬤嬤將老夫人扶坐起後,範清遙打開隨身揣著的針包,解開外祖母的衣服就是朝著幾處大穴落了針。

待察覺到外祖母的呼吸徹底平穩,才又開了幾張藥方交給了凝涵。

“前麵兩張每抓三副,後麵三張每抓五副,最後一張七副。”

凝涵一邊點著頭一邊跑了。

範清遙又是看向何嬤嬤道,“將庫房裡那顆百年人蔘取出來,再去找人買壺就回來,把人蔘整根泡進去給我拿過來。”

何嬤嬤應聲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範清遙又是看向門口的其他下人,“都出去候著,冇我的傳傳喚不得進來。”

下人們不敢多言,紛紛退了出去。

死氣沉沉的空氣開始流動,總算又新的空氣流竄了進來。

花月憐攥緊了帕子,啞聲道,“月牙兒,你,你……”

範清遙抬手擦掉母親眼角的淚光,“娘心無需擔憂,我回來了。”

花月憐那纔剛被擦乾的眼角,又是滲出了淚光,“你外祖父被軟禁在皇宮,你的所有舅舅都還壓在天牢,就是遠在主城外的豐寧昨日都是被抓進了慎刑司,你這個時候回來又能做什麼?”

花家有難,她早已做好了跟母親和父親乃至花家共存亡的念想。

可是她就這麼一個女兒,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就這麼也是跌進這個苦海?

範清遙輕輕捋著母親淩亂的碎髮,輕聲道,“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孃親無需擔心,有我在一日花家便倒不了,就算倒了我也能再扛起來。”

她聲音平緩地安慰著母親,甚至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可她的雙眼睛卻始終看著母親那乾裂的唇角,心疼得連胸腔都在跟著顫動著。

花月憐看著女兒眼中那閃爍著的光芒,含淚點了點頭。

她的月牙兒,她自是信得過的。

床榻上的陶玉賢,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隨著視線漸漸清明,她就是看見了這段日子隻有在夢中才能夠看見的外孫女兒。

“清瑤?”

範清遙並冇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順著那顫巍巍抬起的手微微低了頭。

當察覺到那佈滿著滄桑紋路的手,一遍遍地摸著她的鼻,她的眼,她靜默著一動不動著,強迫自己吞嚥回那梗在喉嚨的酸澀。

當真實的觸感清晰地傳達進心底,陶玉賢纔再次開口道,“老爺啊,真的是咱們家的小清瑤回來了。”

外祖……

範清遙心跟著一緊,將自己的內唇咬死。

輕輕握住外祖母的手,她不動聲色地嚥下滿口血沫,神情一如往日般淡定自若,“外祖母放心,外祖會回來的,當初分家的時候我就是答應過您的,無論風雨飄搖還是陽光萬裡,我會扛著花家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陶玉賢眼眶發熱,輕輕地點了點頭,“外祖母等著,等著……”

範清遙緩緩伸手,撫摸上外祖母滿是皺紋的麵龐,“您一定要養好自己的身體,看著花家輝煌重來。”

陶玉賢睏意來襲,在範清遙的撫摸之中又是再次閉上了眼睛。

“小姐,藥都是買回來了!”屋外,響起了凝涵的聲音。

範清遙扶著母親先行去了軟塌,“孃親便是在這裡陪著外祖母睡一會,我去給外祖母煎藥,母親放心,一切有我。”

花月憐支撐了這些時日,是真的累了。

說來也是怪了,以往她就是再困也是難以入睡,今日卻是還冇躺下就是困得睜不開了眼睛。

這或許便是所謂的安心吧。

範清遙又是將許嬤嬤留在了外祖母和孃親的身邊,這才起身出了主屋。

院子裡,凝添和狼牙像是兩個門神似一左一右地站著。

年紀尚小,氣勢卻足。

尤其是狼牙那如野狼一般專注凶狠的目光,嚇得院子裡的下人都是不敢靠近的。

範清遙將兩人叫到身前,什麼都是冇說,隻是抬手放在了二人的肩膀上。

幾乎是瞬間,凝添和狼牙身上的那股狠勁兒都是散了,就連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範清遙又是拍了拍二人的肩膀,這纔跟著凝添去了廚房。

這就是她的人。

無需多話,僅一個動作,就是懂得她是在跟著她們並肩同行。

趁著給外祖母煎藥的空檔,範清遙從凝涵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

包括花家因何如此,她又是怎麼被冊封了縣主,就是連瑞王是帶著多少人進府抓走外祖的人數都是一清二楚了。

範清遙握著手中的扇子,微微眯起眼睛,“皇上跟愉貴妃倒是婦唱夫隨得緊。”

正抬著酒罈子進來的何嬤嬤聽了這話擔心不已,“清瑤小姐萬不可衝動啊。”

現在壓著花家的可是西涼的九五之尊。

誰又能跟皇上說理去?

範清遙卻忽然起身叮囑道,“何嬤嬤,爐子裡的藥一直小火溫著即可,待外祖母醒來取酒缸裡取了三滴泡著野參的酒滴進湯藥之中,直接端給外祖母喝就好。”

何嬤嬤一愣,“清瑤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靠著我外祖踏平的戰場坐穩天下,享著我花家征戰來的和平在皇宮高枕無憂,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些人的嘴臉究竟能有多無恥。”

本就是冇打算退讓著什麼的範清遙,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凝涵你現在就去城東的壽材鋪子,將上好的棺材都給我買下來。”

凝涵點頭的很是痛快,“是,小姐。”

何嬤嬤都是慌了,“清瑤小姐,您究竟是要做什麼啊!”

做什麼?

自然是去會會那些踩踏著花家骨血的人了。

範清遙雙眸漆黑,眼底似有寒風呼嘯。

她會讓那些想要看著花家倒台的人親眼看看,惹怒了花家他們究竟能得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