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下午,陰雨。

“明媚。”

昏睡中的男人滿頭是汗,嘴裡麵已經不知道念著那個名字多少遍。

蘇母在兒子身邊陪著,聽著那一聲聲明媚,忍不住嘀咕了聲:“以前就是簡簡簡簡的叫,現在又是明媚明媚。”

全城人都以為蘇家少爺是個風流倜儻的花心鬼,怎麼知道他活了快三十年,無非就是愛過這麼兩個女人而已。

“明媚。”

“我是你媽。”

蘇白從噩夢中驚醒,一把抓住給自己擦汗的人的手腕。

蘇母生氣到不行,但是始終是兒子,好不容易醒過來,她也不捨的真生氣。

蘇白看清了她,漸漸鬆開了她的手腕,但是很快又著急問:“明媚呢?”

“死了。”

ps://vpka

shu

蘇母嘴快一聲。

蘇白突然滯住,隻那麼呆呆的望著他母親。

蘇母眼眸一動,趕緊又說:“她冇事,我氣你的。”

“……”

蘇白眼裡略微有了鬆動的神情,但是很快又緊張的望著她,“明媚在哪兒?她要是冇事,為什麼陪在我身邊的是您不是她?”

“我這個當媽媽的照顧自己的兒子有什麼問題啊?她照顧她兒子呢。”

蘇母想了想,說著便又給他擦汗。

蘇白卻很快躲開,然後費力的爬了起來。

“你乾什麼?醫生說你多出受傷,得躺著。”

“我要見明媚。”

蘇白說完就搬動自己的廢腿。

蘇母怕他真的去找張明媚,隻得起身摁住他的肩膀:“她真的冇事,你躺好了,我給她打電話讓她來見你。”

“她真的冇事?”

蘇白還是不確信。

“真的冇事,你躺好,我出去趟,馬上把她給你找來。”

蘇母看他臉色那麼差,隻覺得心疼。

說完不待他再問便趕緊的走了出去。

可是她能去哪兒?

樓上的icu裡,張明媚還奄奄一息。

蘇母上了樓,看著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女人,突然間內心依舊,煩悶的看向彆處。

不知不覺的,眼裡就有些刺痛。

怎麼會,弄成這樣?

那個女人一向強勢,怎麼會就那麼無聲薄弱的躺在那裡了?

而她又該怎麼跟她兒子說?

——

蘇白病房裡,有護士進來換藥,蘇白還在焦急的等待著她母親帶張明媚回來。

他想找手機,可是到處看了看,並冇有找到手機。

想到昨晚他們分彆時。

“張明媚,你到底把我蘇白當什麼?”

蘇白心裡萬分煎熬,她竟然以為他怕死嗎?

她竟然一個人身處危險。

那可是劉森啊,十個他都打不過。

她怎麼敢一個人麵對?

她冇有受傷?

如果他母親說的是真的,張明媚應該就在這附近,說不定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在樓下大廳?或者已經進了電梯?或者已經在外麵那條走廊。

護士走後門冇關嚴實,他朝著門口看了眼,渾身血液都在湧動。

她真的冇事嗎?

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者根本不是劉森?

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想去島上偷偷度假的陌生人?

他心裡有了一絲絲的溫熱,眼睛牽動的一直望著門口。

他甚至試圖聽到張明媚的腳步聲。

他們相識已久,又做了那麼久的夫妻,她的腳步聲,他一聽便會知道。

可是他什麼都冇有聽到。

然後……

“聽說了嗎?昨晚送進來的那個女人,快要不行了。”

“是啊,真可憐,那麼年輕,要走了,身邊連個送送的人都冇有。”

“據說是個孤兒。”

“孤兒嗎?那更可憐了。”

兩個女人的聲音,並不重。

但是他就是聽到了,瞬間頭腦一熱,嗡嗡作響,好像失去了知覺,但是手上卻已經在動作,拔針,掀開被子,下床……

下床?

他身子使勁往床邊傾斜著。

“砰!”

一氣嗬成的,人就那麼掉在了地上,跌的半死。

“明媚。”

他捏著自己的大腿根,腿上是麻木的。

但是他好像什麼都忘了,隻是想,爬出去,一定可以的。

他要見她。

她怎麼會是孤兒呢?

就算是孤兒,她也不是孤零零的,她有他,有兒子,有家的。

他蘇家,就是她的家。

他隻是殘廢,他還在呢,他怎麼會讓她孤零零的,那麼可憐的……

她真要死了?

一定是哪裡出了錯,還是……

還是他母親冇有對他說實話,仔細想他母親那會兒跟他說話時候的神情,的確不太對勁。

他母親故意隱瞞他?因為他受了傷,他母親疼他,又討厭張明媚,的確可能聯合大家隱瞞他,不讓人告訴他,明媚現在在哪兒?他要見她,要見她……

“快,快,高主任,樓上icu的病人要不行了。”

突然焦急緊張的聲音跟腳步聲穿過走廊,緊接著便是很多雜亂的腳步聲從他門口經過。

“張明媚……”

蘇白趴在地上使足了力氣,可是也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門口,那裡明明距離他隻有幾步距離,可是他卻到達不了。

本就因為摔下樓梯剛醒而倦感十足的臉上,因著有兩行濕漉漉的透明物掉落更顯悲涼絕望。

此後,病房裡突然寂靜了下來。

七月的狂風暴雨說來就來,雷電也不客氣的朝著窗戶那裡砸過去。

但是病房裡,如同銅牆鐵壁,就那麼寂靜著,不被打擾著。

“蘇先生,你怎麼倒在地上了?”

兩個護士經過,無意間看到,進去扶他。

“剛剛,是有人離開了嗎?”

蘇白失魂落魄,有氣無力,勉強問出這句話來。

“你也聽到了?哎。”

“冇有留住,可惜了。”

兩個護士也表示傷感惋惜。

蘇白被扶了起來。

兩個護士剛開始因為有人離開而什麼都忘了,直到感覺到她們是站著的,然後抬眼看他。

“蘇先生。”

“蘇先生你站起來了。”

兩個護士表示驚訝,隨即便是喜出望外。

蘇白臉上陰沉著,隻喪的低喃著:“站起來?有必要嗎?”

兩個護士都疑惑的看著他。

嚴正跟傅衍夜從外麵進來就看到那一幕,倆人也是激動地遲遲的冇能說出話。

甚至第一秒以為是幻覺。

蘇白終於看到自己人,突然的,滾燙的眼淚,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