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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公裡啊,隻有幾十公裡啊!”

鄭君臨騎跨在陳道臨身上,狀若瘋狂,雙手死死的掐著陳道臨的脖頸,咬牙切齒,淒聲哭嚎道:“你把我們鄭家扶持起來,為你所用,可我鄭家一百多口被滅門血洗的時候,你,你為什麼不來幫我們?”

每一個字眼,都撕心裂肺。

陳東怔住了,望著鄭君臨顫抖的背影,一時間甚至忘了上前阻止。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更遑論,那一晚,鄭君臨經曆的是人間煉獄,生離死彆!

這樣的痛苦,如何向善?

父親就在風波古城,距離鄭家,不過區區五十公裡,如果當時父親趕去支援,不,就算不去,可隻要一聲令下,漠北陳家辦事處儘出,也足以挽救鄭家滅門慘劇。

偏偏……父親無動於衷!

區區幾十公裡,父親會不知道嗎?

分明就是見死不救!

任憑古家和伊賀流的殺手,屠滅了鄭家一百多口人,在鄭家壘砌起了皚皚屍骸,血流成河!

對鄭君臨的怒火怨恨,陳東感同身受。

哪怕身為人子,此刻依舊不知道該怎麼幫父親開脫。

陳道臨被鄭君臨壓在地上,鄭君臨掐在他脖頸上的雙手好似鐵鉗一般,強烈的窒息感,席捲而來。

他的臉瞬間漲紅成了豬肝色,張著口,本能的想要呼吸,卻一點空氣都吸不進肺裡。

偏偏,任憑鄭君臨瘋狂,陳道臨卻一動不動,毫無反抗!

唯獨看鄭君臨的眼神,充滿了愧疚和不忍。

“你可以救我家,救我爸的,一百多口人啊,一夜之間,全都成了屍體!”

鄭君臨嚎啕大哭著,撕心裂肺,渾身都在顫抖:“你知不知道他們有多痛啊?你知不知道那一晚,我鄭家上空盤旋的慘叫聲,到底有多淒厲啊?你到底是有多硬的心腸,才能把一將功成萬骨枯貫徹到這種程度?”

聲聲質問,直刺人心。

陳東看著胸腔堵得厲害,鼻腔更是酸楚到了極致。

他記得那晚上鄭家的慘劇,屍體壘砌成的小山,血流淌到低窪處形成的血泊,濃鬱到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還有鄭家主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淒慘絕望,更有鄭君臨在黑暗中摸到鄭家主屍體的時候,哭嚎著詢問的那句誅心之語。

五十公裡!

見死不救!

哪怕是父子,此刻理智也讓他無動於衷,並未上前阻止鄭君臨。

然而。

嗡!

地上的陳道臨身上驟然席捲起一股肉眼可見的氣勁浪潮。

砰的一聲!

看似柔和,可碰觸到鄭君臨的瞬間,卻直接將鄭君臨震飛了出去。

“君臨!”

陳東猛地一蹬地麵,一把將飛出去的鄭君臨接了下來。

剛一落地。

鄭君臨胸膛一鼓,“噗”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可他卻仿若未覺,雙目猩紅含淚,怨恨滔天的怒視著陳道臨:“陳家主,我鄭家就算是你養的一條狗,狗死的時候,當主人的也該掉幾滴眼淚啊!”

陳東的心臟彷彿被狠狠地擂了一拳。

他凝視向陳道臨,此刻的陳道臨,已經坐了起來,大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吸著氣。

麵對鄭君臨的質問,陳道臨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鄭家不是我陳道臨的狗,你父親與我的交情,也不是你們所認為的那般主仆情誼,我想救,你鄭家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候,我比誰都想救你們家,可你以為我願意眼睜睜看著你鄭家一百多口人化作屍山成堆嗎?”

陳東眉頭一擰:“鄭家滅門的時候,你不在漠北?”

如果父親說的是真的,那鄭家滅門的時候,也隻有這個理由能夠解釋父親為什麼不救鄭家了!

“陳家壽宴,我大壽之上,被人刺殺,我那是被人刺殺,不是特麼的故意上演消失藏匿的戲碼!”

陳道臨惱怒地扯鬆了衣領,彷彿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剛纔的窒息感:“我是被迫離開,潛藏蹤跡,那些人隻以為我是高高在上的陳家家主,卻從不曾想過,我當年能和陳道君這等殺神博弈,最終成了陳家家主,若是我不殺的滿手鮮血,怎麼會讓陳道君承讓送我上位?”

“區區幾個跳梁小醜,就想送我陳道臨上路,他們是在做夢!他們既然來刺殺我,我纔將計就計潛藏離開了陳家,讓本就腐朽的陳家陷入內耗死鬥,不破不立,陳家朽,新陳立,這些時日,我一直都在和那些殺手暗中糾纏,你以為我一直在這風波古城?”

說到這,陳道臨站了起來,扯起嘴角,冷厲一笑。

“我是殺了一群人,鋪成了一條屍體血路,最近才走到這風波古城!”

等等!

陳東身軀猛地一震,登時陷入驚惶之中。

他眼中精芒閃爍,駭然地望著陳道臨。

父親的一番憤怒之言,卻好似洪鐘大呂,轟鳴著讓他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陳家朽,新陳立?

他是故意離開的,哪怕當日那些殺手並未在陳家宗祠裡真正對他造成多嚴重的傷害,可他依舊將計就計,順著那些殺手的心願,直接藏匿蹤跡,離開了陳家。

目的……就是為了形成現在陳家內部的死鬥?

“你演了所有人!”

陳東目光飄忽,彷彿是用儘全力吐出了一句話。

說話的同時,他的右手卻是緊緊地按在鄭君臨的肩膀上,遏製著他。

“爸演了所有人,卻冇能演了你。”

陳道臨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離開陳家宗祠的時候,我還在擔心你會怒意難平,死守著下任家主之名,和陳家的那些老狐狸死鬥到底呢。”

“東兒,你的表現,很優秀,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陳道臨肆意的笑著:“離開陳家,去組建屬於你自己的陳家,是最優解,陳家發展到如今,派係錯綜複雜,虯結盤踞根深蒂固,哪怕是我自執掌陳家以來,也無數次的想過徹底了結這些派係,甚至連你道君伯伯也想過,可都無疾而終。”

“就因為解決不了陳家的內耗,所以就乾脆重新組建陳家,你所謂的不破不立,真的是貪天之大幸,若是被陳家那群人知道,恐怕他們會發瘋發狂的。”

陳東輕笑了一下,揉了揉鼻子。

父親雖然說出了他當時的選擇是最優解。

可父親卻不知道,他當時做出這樣的選擇,僅僅是因為……顧清影而已!

身為丈夫,想要保護妻子安平,最無奈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