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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肯開口了,貢紮這才座回禦椅上,抬了抬手示意威武將軍起來說話,“愛卿說來讓孤聽聽。”

“陛下,如今人已跑遠了,再遣派人馬出城去追必然是慢上一步了。所以臣以為,還是該命人在前路攔截,將她去路截斷,纔是為上策。”

到底是久經沙場、將兵法爛熟於心的大將軍,有他一開口,貢紮頓時就覺得很是合心意,怒意也消卻了大半,頷首道,“好,那就依你說的辦。傳孤旨意,立即命人飛鴿傳書,將孤要攔截白晚舟的旨意傳往東秦、小宛和黃粱邊境,勢必要在最前處將她抓回來。若是不能,讓那女人逃脫,孤勢必要問一問罪責不可!”

內宮裡的媚娘也已經收到了白晚舟逃脫的訊息。

“三輛馬車?”媚娘眼波微動,“你確定是三輛馬車?”

“回娘娘,屬下確信,這件事如今在百姓口中已經傳遍了,絕對錯不了的。”來將事情稟告給媚孃的侍衛如實回答道。

“這就奇怪了,”媚娘說著,已經將手中那柄用來修剪花枝的剪子放在了桌案上,凝著眉,顯然是不大敢信的模樣,“那白晚舟左不過一人,何至於要挑三輛馬車一同出發?難道隻是為了障眼法?還是馬車之中另有尊貴之人?”

“這個……屬下不知。”侍衛回答。

“那就是說,你也並不能清楚知道,究竟是哪輛馬車裡坐著白晚舟了?”

“是……娘娘真是料事如神……”侍衛是怕媚娘怪罪,連忙拍幾句馬屁。

媚娘哪裡不懂他的心思,隻是冷哼了一聲,“真是一群廢物,也難怪陛下在殿上就大發雷霆了。快滾下去吧,帶回陛下來了,可彆牽連了我也被陛下數落。”

侍衛連爬帶滾地離開了,媚孃的心腹丫鬟纔不安地上前追問道,“娘娘……這人真就這樣跑了,我們應該怎麼辦?真就如此放之任之了嗎?”

媚娘一時也皺起眉來,由丫鬟攙扶著重新坐回椅子上,“有三輛馬車,必然是南宮丞親自來將白晚舟救走的,有他那樣心思縝密的人出馬,想將白晚舟抓回來可不是件容易事了……看來隻剩下最後一個法子。”

入夜時分,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出現在天牢外。

守在門口的侍衛一見有人前來,立即警覺起來。

可是黑暗之中很難瞧清來人的真麵目,便有一個侍衛掏出火摺子,準備探清來者何人,但就在此時,那火摺子卻突然被人打掉,毫無防備地落到了地上。

但看見來人亮出一隻鎏金的令牌時,頓時便不敢再吭聲了,客客氣氣地將來人放進了天牢之中。

天牢中壁火明滅,被關押在最裡間的赫紮很快就察覺到了有人正在靠近。

這幾天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今夜的這位“不速之客”,是第一個來到天牢裡探望他的人。

他並不吭聲,但一雙湛藍的瞳孔在黑暗之中也尤其明晰,彷彿來人哪怕在黑暗之中,所有的舉動在他眼底也都無所遁形。

來人直到走至關押著赫紮的牢門之前,才頓下步子,黑色的兜帽下,隱約可見一張臉的輪廓。

過了一會,才見那人將兜帽取了下來。

是媚娘。

赫紮對於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並不感到驚訝,隻是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把門打開。”媚娘吩咐道,跟在她身旁的侍衛便拿出了門鎖的鑰匙,三下五除二打開之後,畢恭畢敬地請媚娘進去。

“來了?不過麼……比我預想的要早了一些。”赫紮輕笑了一聲開口,語氣帶著微不可察的嘲弄。

“你倒是沉得住氣。”媚娘也不再轉彎抹角,而是將這些日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赫紮。

聽到“白晚舟被帶走”的訊息之後,赫紮的麵色纔有了一些變化,但在黑暗之中,還不等人察覺便又恢複如初了。

他昂首看向站在一旁的媚娘,攤了攤手,“那麼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想來我的好哥哥應該有將她捉拿回大宛的辦法吧?”

“他冇有,”媚娘一張口,這三個字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所以我纔來將你放出去,你務必要將白晚舟捉回來。”

話及此,赫紮突然放肆開懷地笑出聲來,“怎麼?若是我真想離開,非至於要等到你拿著鑰匙來開門才能走嗎?王後孃娘,區區天牢,真的能困住我嗎?她能否找回來又與我何乾。”

凝著眼前的赫紮,媚娘隻覺得從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冷意。

貢紮和赫紮這對兄弟周旋了多久,媚娘始終都是看在眼裡的,旁人無法探聽皇室秘辛,所以隻有媚娘心底最是清楚。

貢紮如今能穩坐大宛國君的椅子,並非是他強於赫紮、能力在赫紮之上,純粹隻是因為赫紮“謙讓”罷了,或者說——赫紮根本不在乎大宛國君的位置。

而正是因為他的不在乎,貢紮才能享受如今高高在上的位置,享受百姓的擁戴。

而這點貢紮根本就意識不到,他始終覺得自己坐上這個位置,就是因為他本領大過赫紮,能將赫紮狠狠地踩在腳底下。

但是這些斷然不該有媚娘說給貢紮聽,因為他尤其自負,聽不得這樣規勸或是貶低他的話,所以媚娘隻能揹著貢紮,但又親手為他部署這些事情。

如今媚娘隻能賭一把了。

“你不是說她對於你來說有大用處嗎?再晚一步,彆說了大宛都城,她可能都能暢通無阻地離開大宛境地了,你真……確定不去追了?”

黑暗之中,媚娘又身著一身黑衣,正好能將她微微弓起的緊張體態掩蓋得很好,就連麵色也不容易讓人窺探見。

她的話音落下,天牢之中陷入一片靜謐,二人就這樣一站一坐著,進行著無聲地對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見赫紮有了動作。

他成終於撐著膝頭從地上站了起來,見他一站直了身子,便頓時比媚娘高處了一截,居高臨下的不再是媚娘,而是轉變成了赫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