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蘭廷這一覺睡得特彆沉。

他又做了個夢。

夢裡花開得繁盛,他走在其中,嗅到了淡淡花香,心情愉悅。

而後,那花毫無預兆在他麵前凋零,一片片的葉子枯黃、墜落。

他聽到哭聲。

心焦起來,隻一遍遍喊她:“喬兒,到朕這裡來,不要害怕!”

他莫名被自己的聲音震醒。

雲喬趴在他旁邊,正在看著他,小心翼翼問:“你做了噩夢?聽到你叫我了。”

席蘭廷:“幾點了?”

“不到五點吧,日頭還冇落山。”她說。

席蘭廷微微怔了下。

他對雲喬說:“我想喝點牛乳,要熱的。”

雲喬已經起身了,當即點頭:“我去端來。”

她快步去了。

席蘭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再看遠處的後花園。

一切都模糊。

好像夜裡醒來,眼前的世界半明半暗,需要用力去分辨,倒也能看得清楚方向。

手指是淡淡輪廓。

他揉了揉眼睛。

“……又這樣了。”

他曾經有段時間,大約雙目失明瞭兩個月。

是雲喬剛去孔雀河的那半年內的事,具體日子記不住了。

他追過去的時候,雲喬已經成了孔雀河一員。那日她跟隨眾人,在城外看他們新修的防護欄。

一襲明黃色衣衫的她,笑容淺淡,似早春盛綻的花蕊,明豔動人,鮮活異常。

席蘭廷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做大祭司的雲喬,一板一眼少年老成;做王後的雲喬,抑鬱寡歡,沉默少語;做他後妃的雲喬,把自己藏在深宮,逃避一切,像個幽靈冇有麵目,性格乖張。

她活了小半輩子,終於找到了她自己。

鮮活、熱烈,美豔得令繁花褪色。

隻可惜,席蘭廷一眼就看得出她生命力的稀薄。

他冇有帶她回去。

問題冇解決,回到他身邊的雲喬,仍是行屍走肉。

他潛入了孔雀城。

他本就不是人族,孔雀城那個防止人族誤入的防護欄,對他無用。

雲喬的房間在城主旁邊的一處建築群裡,那裡住著孔雀城內比較有能耐的半妖或者神巫。

她一來就得到了一席之地。

夜裡,雲喬大口大口嘔血。

她與妖蛋的融合併不成功,神巫與尚未孵化的妖蛋都痛苦萬分,似火油上煎烤,兩個人的生命力相互拉扯、消耗。

席蘭廷潛入,先用傀儡咒控製了雲喬身邊的人,再給她用了安神咒。

給她喂下心尖血,效果不太理想。

席蘭廷陪伴了她七日,一直將她困在夢裡,安神咒讓她無法甦醒;而心尖血在填補她與鳥妖拉扯中流逝的生命力。

那時候他還是半神,冇有十萬半妖加身的禁咒,放心尖血不會像現在這樣虛弱。

饒是如此,七日不間斷,他也隻剩下了一口氣。

他離開時,雲喬才醒。

她總以為,那是她和鳥妖自然的重生、融合。而填補在她心臟的鳥蛋,也是那個時候孵化成功的。

雲喬自然以為,一切都隻是恰好發生了。

回去時,席蘭廷虛弱倒下,再也提不起力氣,便一覺睡了過去,由手下的傀儡軍送他回到了京城。

他再次醒來,眼前漆黑。

心尖血放得太多了、太頻繁了,他的眼睛出現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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