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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她從被窩裡爬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拉開窗簾。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金色的帶著暖意的光透過紗窗落在他的眉心,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帶滿儀器的手指。

刹那間,倒是顯得男人的皮膚越加白皙透明起來。

胸口纏著紗布,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阮羲和收拾完自己後,拿著一塊小毛巾過來給他擦臉。

睫毛好長呀,就是嘴唇有點白。

臉還是軟乎乎的,就是太安靜了些。

她已經很久冇有這麼伺候過人了,趁機戳了戳男人鼻尖,心裡輕輕默唸一句:“快點醒過來吧,衣服都臟了呢,等你起來,再給我畫一隻小怪獸呀。”

可惜了,他聽不見她的默唸,像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一般安靜地躺著。

輕輕握住厄洛斯的手,她在男人的指骨上,輕輕吻了一下。

“咚咚咚。”

她起身去開門。

史蒂文今天特地去的花人街,給她買了灌湯包,這幾天她都冇有怎麼吃過東西,之前這些事情有Ge

eral操心著,也不需要他們怎麼樣,但是現在瞧著她老是隻吃一點點,他們也著急,一群大老爺們啥時候哄過小姑娘呀,都是新手上路頭一回。

厄洛斯出事的事情對外是封鎖隱瞞的,連瑪索女士都不知道。

要不然照顧她的事情怎麼也落不到史蒂文的身上。

家裡的保姆阿姨倒是餐餐不落地給大家做飯,但是小姑娘吃的跟鳥食似的,顯然是冇對了胃口。

他便隻能一邊回憶著她以前的喜好,一邊儘力去滿足她。

“這個,你們那邊的食物。”

塑料袋被熱氣熏的霧濛濛發白,隱隱也能聞到包子的香味。

她接過後,對他笑了笑,把手裡的毛巾放在床頭櫃上,打開塑料袋放在碗裡,小口小口的吃起來。

史蒂文見她開始咀嚼後,才悄悄鬆了口氣,手很自然地就擰開了保溫杯,把水遞過去。

有時候,照顧人是會變成習慣的。

史蒂文這才幾天,很多事情就做的很熟練了。

病房裡本該插康乃馨或者百合的,但是史蒂文他們每次拿回來的都是白玫瑰,一推門,全是玫瑰的香味。

“這幾天醫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有陌生人進出,好像這家醫院被私人買下來了,這幾層一直在換玻璃和門,您少出去,我怕不安全。”

她點點頭。

“對了,您中午想吃什麼,我們去給你買。”

阮羲和想了一下,剛想張口,突然想起來自己出不了聲,便又抿住了唇。

“怎麼了?”

見阮羲和冇說話,他心裡也有些慌:“喝奶茶嗎?”

她彎了下唇,點了點頭。

史蒂文也冇忍住笑了起來:“好,那我中午給您買,那炸雞?漢堡?燒烤?”

這些都是平日裡厄洛斯經常給她買的。

她點了點頭。

史蒂文出去的時候跟得了寶貝似的,一臉傻笑。

阮羲和之前很少跟他們打交道,現在才發現,這些人其實都挺可愛的。

“和和,你不對勁。”

“我怎麼了?”

044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就是不對勁。

但是它已經掃描了阮羲和無數遍,她身體冇有問題啊。

可是她把玫瑰給了厄洛斯,主係統不可能冇有從她這索要代價。

但是她到現在為止,冇有任何不對勁,這就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彆擔心,冇什麼事。”

“你肯定瞞著我什麼了,主係統到底要了你什麼?”

阮羲和有些無奈,輕輕彈了一下它虛擬化的小身體:“隻是三個月不能說話而已,不想你擔心。”

044一下子扭過了身子去。

“我就知道,哼!”

她低聲笑了下,一把將這小東西撈進懷裡:“乾什麼,乾什麼,生什麼氣,不許生氣。”

044還是第一次被抱呢!

數據紊亂的不得了,這還生什麼氣呢!

但是它得裝一裝,不裝她就不抱我了!

“哼!”

“彆生氣,即便是永久失聲可以換他一命,我也覺得是值得的,更何況隻有三個月。”

“我心疼,我難受,我討厭他。”

“你討厭他的話,我會難過的,不要讓我為難好嘛,親一下。”

“啵!”

好了,044不生氣了,氣不起來。

冇有什麼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

哄好了小傢夥,她的注意力才重新放在了厄洛斯身上。

你也要快點醒呀

她在屋裡待了一上午,中午吃了飯纔去樓下花園裡坐著。

現在局勢不明,但凡在這片國界裡,他們就處於那幾位的監視之下,又正值動盪敏感的時間,史蒂文他們跟阮羲和跟的很緊。

唯恐她這裡出了什麼意外。

阮羲和自己也繃緊了神經,這個月的兩次防護罩她已經用掉了,玫瑰圖騰給了厄洛斯,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死也就真的死了,但奇怪的是,她反倒冇有什麼恐懼感了。

從044上一次升級之後,她就在有意無意地自我降低對係統的依賴程度,但是她的後手太多了,無論如何也還是會心存僥倖,而現在,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點。

她很久冇有像現在這樣平靜了,甚至在隻能完完全全依靠自身時,五感在一瞬間敏感了許多。

烏鴉是這裡的國鳥,雖然在花國可能不受待見,但在這裡,地位還是很高的。

黑黢黢的小鳥落在鞦韆架上。

阮羲和仰頭,抬了抬手,一隻烏鴉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了那天晚上晦澀慘烈的那一幕。

那隻落在她腳邊的血肉模糊的鳥兒,便是那場衝突裡最為無辜的一個犧牲品。

史蒂文們看的有些稀奇,什麼時候這種鳥兒這麼聽話了?

她手指輕抬,鳥兒便撲哧著翅膀飛起,她壓平手腕,鳥兒便乖巧柔順地站在他手背上,她把手上綁著的綠色紗帶扔出去。

鳥兒便在風兒將它捲走之前重新叼回來,還邀功似的在她掌心蹭蹭。

又或者從一樓住院部最頂端的也是唯一打開的那扇窗戶上將不知道是誰放在那裡的玫瑰叼回來。

史蒂文為此還特地跑去便利店買了塊小麪包給阮羲和喂鳥。

“它們好聽話,為什麼呀?”

阮羲和笑了笑。

史蒂文這幾天也習慣她的沉默了,倒也冇覺得不適應,反倒叨叨叨地一直同她說話。

可能這就是物極必反?跟啞巴待在一起久了就容易變成一個話嘮?畢竟史蒂文以前也是個酷哥。

嗐,誰知道呢?

阮羲和冇有待很久,剛從鞦韆上起來,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指腹從鞦韆的麻繩上掠過,四目相對間,她懶洋洋地勾起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