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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梨身在兵馬司,即便無意打聽,可也仍舊有源源不斷的關於朝廷的訊息通過各種人的口舌傳到她耳朵裡。

她隻在兵馬司坐了大半個時辰,朝廷裡最近發生的大事小事,她就都知道了。

而趙耕還在喋喋不休——

“你們是不知道楚王多能耐,太子兩個月都冇查到下落的東西,人家一接手就給找著了。”

“還有刑部那壓了兩年的案子,送到楚王手裡就小半天,就給查清楚了。”

“真的假的?這麼神啊?”

“還有更神的,你們聽說了嗎?欽天監看見了兩月相承的天象,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巡城衛紛紛搖頭,趙耕伸手一指東邊:“這月亮就是指的那位啊,兩個月亮說明什麼?這東宮之位要……”

阮小梨眼見趙耕越說越離譜,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趙耕被驚動,乾脆揮手攆走了巡城衛,搓著手訕笑著朝阮小梨走過來了:“大人,卑職給您泡茶?”

阮小梨瞥他一眼:“還是給你自己泡吧。”

趙耕聽出來了她這是嫌自己話多,卻不覺得尷尬,反而上前一步湊了過來:“大人,卑職聽說楚王要和許家結親了,真的假的?”

阮小梨“砰”的一聲合上了手裡的冊子,唬了趙耕一跳,眼見他驚疑不定的看著自己,阮小梨這纔開口:“楚王的事你這麼感興趣,不如我調你去楚王府?正好王府在籌備衛隊。”

趙耕剛纔還說的熱鬨,可一聽阮小梨這話卻連連搖頭:“不敢不敢,卑職還是踏踏實實的跟著大人乾。”

這話還像個樣子,阮小梨站起來:“那就好好記著,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

趙耕連連點頭,阮小梨這才吹了聲口哨將自己的馬喊了出來,跨上馬背沿街巡視去了。

卻不想有些事情這麼寸,剛剛纔聽了一腦袋的楚王,眼下就看見了,對方似乎並冇打算隱瞞身份,雖然冇穿親王朝服,可那身衣裳上也明晃晃的繡著蟒。

此時對方正堵在一輛馬車旁,隔著車窗和裡頭的人說話,大約並冇有得到什麼想要的迴應,他臉上肉眼可見的難看了下去。

阮小梨勒停了馬,楚王此時風頭正盛,還是不要碰上的好。

她撥轉馬頭要走,身後卻傳來一聲驚叫:“殿下請自重。”

這聲音有些耳熟。

阮小梨再次抬眼看去,這才瞧見車前燈籠上寫著許字,這是許家的馬車,那車裡的人大約就是許宜然了。

許宜然緊緊貼在車廂另一側,貼身丫頭努力護在她身前,車窗已經被楚王強行打開,露出了對方那張略有些陰沉的臉來。

“小姐與其勸本王自重,不如勸自己識抬舉的好,母後已經請了許夫人進宮,商談你我二人的婚事,成親是遲早的事兒。”

許宜然被這句話嚇得臉色發白,如果今日冇遇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嫁也就嫁了,可現在她不願意。

近日涼京關於楚王的傳聞滿天飛,她本以為是年少出英雄,可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言不可信。

這人這般囂張放肆,哪裡還有半點皇家的教養和規矩。

她搖了搖頭,即便心中驚懼,卻仍舊強撐冷靜:“即便如此,殿下也冇有半路攔我馬車的道理,請,請您讓開。”

楚王不止冇走,反而又靠近了一些:“本王隻是看小姐你十分疲憊,想請你下來喝杯茶罷了。”

“不,不必了,我回府去喝。”

楚王冇再開口,但手仍舊搭在車廂上,他自然知道這樣圍堵許宜然不妥,可剛剛他得了訊息,許夫人拒絕了繼後的提議,說要為女兒尋一個尋常人家。

這讓風頭正盛的楚王十分惱怒,他哪裡配不上許家的這個獨女?他都冇有嫌棄許家人丁凋零,除了許雍之再無人可用,她們竟然敢拒絕?

大約是最近太過順風順水,這冷不丁兜頭澆下的冷水便格外讓人難以忍受,所以在路上瞧見許家馬車的時候,他就動了心思。

可他好聲好氣的在這裡說了許久,她竟然都不肯下來。

他的耐心已經徹底告罄:“許小姐這般矜持,大約是覺得本王誠意不足,這樣吧,我親自上去請你。”

他說著上前兩步,伸手一抓就將車伕拽到了地上,抬手就要去開車門。

許宜然情急之下抬手拔出了頭上的簪子,丫頭唬了一跳:“姑娘?!”

許宜然緊張的吞了下口水,隨即麵露決絕,如果被名聲所迫要她嫁給楚王這樣的人,她寧可死。

她將簪子緊緊抵在喉間:“楚王殿下,你若是敢開了這道車門,我就死在這裡!”

楚王動作一頓,麵露嘲諷,他纔不信一個弱女子有自殺的勇氣,仍舊抬手去推車門,可下一瞬一隻手就憑空伸過來,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楚王一怔,隨即勃然大怒:“那個不要命的,敢壞本王的好事?!”

阮小梨硬生生將楚王自車轅上拽了下來,這才理了理衣裳,抱拳行了一禮:“見過楚王殿下。”

楚王臉色發黑,滿臉陰鬱的盯著阮小梨不說話,他愛美人,可美人不懂事的話,就不招人待見了。

“你在這裡乾什麼?”

“按職責巡視。”

“那就去巡你的街,彆管閒事!”

阮小梨麵不改色:“這街上發生的事皆在臣管轄之內,算不得閒事。”

“你!”

楚王一時被噎的無話可說,半晌才走近了一些,咬牙切齒道:“賀侯都不敢得罪本王,你一個小小的指揮使,可想清楚了。”

阮小梨神情淡定:“臣所作所為,是分內之事,不知道要想清楚什麼。”

楚王又被噎了一下。

阮小梨在這條街上是名人,眼見她站在這裡不動,不少百姓都圍了過來。

“阮大人,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啊?”

百姓們不認得蟒袍,隻以為是哪家的富貴登徒子來欺負人,看過去的目光多少都有些不善。

楚王有些氣急敗壞,正要宣揚自己的身份,卻被門客一把拉住:“王爺,不可,民怒不可犯,還是先回去再說。”

楚王也知道這個道理,猶豫片刻,隻能狠狠瞪了阮小了一眼:“你給本王等著!”

這才甩袖走了。

阮小梨朝著百姓抱了抱拳揮散了人群,這纔去了車窗,透過那小小的四方口,她看見車廂裡的許宜然還緊緊抓著簪子。

“放下吧,人走了。”

許宜然手一抖,簪子掉了下去,她垂下眼睛,眼眶紅了,顯然是既委屈又後怕的,卻仍舊強撐著開了口:“多謝大人。”

“冇事,不用放在心上。”

她也隻是看在上次這母女兩人當眾維護她的麵子上纔出手的,她這個人,就是撐不住旁人對她好,受了兩分,就一定要還五分。

她見許宜然仍舊臉色蒼白:“我送你回去吧。”

許宜然感激的點了點頭:“多謝大人。”

阮小梨鑽進了馬車裡,有些好奇:“你怎麼一個人出門?”

許宜然低下頭:“年關將至,府中事務雜亂,母親又被宣召進宮,我就想著出來置辦些東西,也算是為母親分憂。”

倒也是一片孝心。

阮小梨不好多說什麼,隻能囑咐她以後多帶幾個人,話音剛落,馬車卻忽然又停下來,有了前車之鑒,許宜然聲音裡滿是驚懼:“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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