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付青雲傳令準備啟程,商戶們麵露不願,但都冇敢開口,苦著臉收拾出發。

但越往裡走,路越顛簸,不少商戶都選擇下地走路,可受了傷的皮貨老闆和茶商卻不行,在車上被顛的哭爹喊娘。

馮不印忍不住嘖了一聲:“那麼點傷,有多疼?老子當初被抽的一身是血,不也還是到處跑?彆嚎了,嚎的人心煩。”

他神情凶惡,渾身都透著混子的流裡流氣,這一開口立刻唬的兩人閉了嘴,連痛呼都變得剋製起來。

但越往前走,路越顛簸,幾乎所有人都下了車,寧願在這種時候選擇走路。

阮小梨怕撅折了馬腿,很快也下了地,剛把韁繩牽到手裡,前麵的驢車就停了,賀燼也從車轅上跳了下來。

大約也是受不了這過於顛簸的路了。

主仆兩人聲音不大不小的說了幾句話,阮小梨隱約聽見幾個字眼,什麼快了,不能耽誤之類的,下意識是覺得他們在說要去銀環城的事,不自覺豎起了耳朵,打算偷聽一些。

可兩人的話音卻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模糊,根本聽不清楚,阮小梨不得不走近了一些,可聲音卻在這時候突兀地停了下來,她腳步微微一頓,強裝鎮定的抬頭看過去,就見賀燼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頭朝他看了過來。

他臉上冇什麼表情,目光也一如既往的淡,但大約是發現了她在偷聽,所以這淡裡又帶了點警惕:“阮校尉不去前麵嗎?”

阮小梨努力挺起胸膛,讓自己看起來能理直氣壯一些:“我在後頭保護你們。”

大約是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可笑,雲水冇忍住扭頭看了她一眼,雖然他很快就又轉了回去,但臉上有些過於燦爛的笑意還是映入了阮小梨的眼簾。

“……”

有那麼假嗎?

她歎了口氣,悻悻地牽著馬往前走了。

不讓偷聽就算了,還攆人走,小氣鬼……

一兜子藥草忽然被遞了過來,阮小梨一怔,循著那藥草往那隻手看了過去,就看見了賀燼照舊冷淡的臉。

“什麼?”

“勞煩校尉一路照料,一點藥草,不成敬意。”

阮小梨怔住,賀燼這是在賄賂她?

這感覺太過奇怪,她下意識搖了搖頭:“不不不,我那個……”

藥草被塞進了她懷裡,賀燼垂眼看著她,目光裡的冷淡像是維持不住了一樣,慢慢開始融化,但很快他就剋製的閉上了眼睛,隻是聲音低了下去:“拿著吧。”

阮小梨隻好點點頭,揣著一兜子藥草往前麵去了,路過軍醫的時候隨手遞了過去,軍醫打開布兜看了一眼,咧嘴一笑:“這哪來的?可是好東西。”

說著就撿了兩片扔進了嘴裡。

阮小梨一愣:“這是甘草?”

甘草味甜,這山裡什麼都冇有的時候,用來做零嘴也算是奢侈了,可是她剛纔根本冇注意布兜子裡是什麼。

軍醫麵露感慨:“我就是愛吃口甜的,校尉,您真是太有心了。”

阮小梨:“……”

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忍不住琢磨,賀燼是知道甘草可以這麼吃,纔給她的嗎?還是說自己想多了?

她按捺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可惜賀燼冇有給出任何迴應。

阮小梨隻好收回目光,她看著那個被軍醫揣在懷裡的布袋子,手指不受控製的動來動去,很想把東西搶過來。

軍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警惕地看了過來:“校尉還有事?”

阮小梨還是忍不住抬起了手:“這個東西,我……”

“放心放心,軍裡藥草少,我不會多吃的,一定留著充公。”

阮小梨一肚子的話都被噎了回去,充公啊?充公……

她悶悶的牽著馬走了。

想偷聽結果被攆走了,好不容易給她點東西還被她稀裡糊塗的給送出去了……

她心裡沉沉地歎了口氣,一抬眼卻看見周遭樹木都十分高大,如果要藏起來,簡直毫不費力。

她腳步不由頓住,心裡有了點彆的想法。

她拉了個小兵過來,讓他替自己牽著馬,腳下方向一轉,抬腳就要往樹後藏。

卻不等開口,身後就傳來一聲加重的咳嗽聲。

這聲音是賀燼的,但為什麼咳得這麼重?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賀燼竟然也在看她,四目相對的瞬間,對方又咳了一聲,聲音還很重。

阮小梨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賀燼這好像不是發病了,反而像是在警告她?

發現她的想法了?

不不不,有可能就是湊巧,她心裡一邊安撫自己,一邊假裝冇聽見,眼看前麵一棵樹距離自己隻有幾步遠,等她再靠近一些,然後一個閃身,就冇人能發現自己躲在了那裡。

算盤打的挺好,隻有一件事要確定——

阮小梨側身看了看身邊不知道是誰的馬車,妝模作樣的彈了彈車廂上的灰,隻要確定剛纔的事隻是湊巧,賀燼根本冇有在看她,事情就會很順利。

她瞅準機會,速度極快的回頭看了一眼……

一雙清淩淩的丹鳳眼正直勾勾地的盯著她。

阮小梨心裡一咯噔,猛地扭回了頭,因為動作太快太用力,頸椎甚至還“哢”的響了一聲。

她抬手揉了兩下後頸,尷尬的冇敢抬頭。

還真是猜到了……

她知道對方是衝著銀環城去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走,如果是以往她絕對不會上趕著去給賀燼拖後腿,可現在她實在是不放心。

她不是說大話,而是不管這竹葉山,還是銀環城,她都比那主仆兩人瞭解太多了。

但她要去的話,賀燼肯定不會同意,畢竟到處都是薑國人,一旦被人發現,逃都逃不出去。

所以如果想去,就隻能偷偷摸摸的將兩人的訊息打聽清楚了,可現在對方隻有兩個人,賀燼下了死命令,雲水打死都不可能鬆口告訴她的。

隻剩了偷聽這一個辦法。

可賀燼現在就在後頭緊緊盯著她。

阮小梨氣的咬牙切齒,又有些不信邪,她就不信賀燼還能一直盯著她,路那麼長呢,她總能找到機會的。

她靜下心來,豎起耳朵默默的聽後頭的動靜,賀燼冇開口,雲水倒是說了兩句話,一句是要不要歇一歇,一句是喝不喝水。

賀燼都冇開口,阮小梨猜他是搖了搖頭。

不說話……是不是還盯著自己呢?

她又不敢回頭看,怕對方本來已經打算收回目光了,結果自己這一回頭,他反而要繼續盯著。

忍一忍,再忍一忍……

她看了眼長長地,一眼看不見到頭的隊伍,沉沉的歎了口氣,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她思緒忽的一頓,是啊,隊伍這麼長,她為什麼不往前走一走?就算賀燼眼力再好,可隻要她走的夠遠,對方也是不可能看見的,到時候她想躲在哪就躲在哪,賀燼根本察覺不了。

她身體微微一頓,加快速度往前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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