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萬海見他臉色不好,反倒笑得越發和善:“侯爺不必憐惜她們,做下人的,若是不得主子喜歡,自然冇什麼好下場。”

他說著看向阮小梨,雖然臉上帶著笑,眼底卻藏著幾分高高在上:“她們又不是如夫人這般玲瓏剔透的人物,能被侯爺放在心尖上疼。”

賀燼臉色越發不好看,什麼叫如夫人?他何曾說過要阮小梨再做妾?

“公公慎言,她不曾入我侯府為妾。”

喬萬海並不在意他的話:“早晚的事兒,姑孃家在侯府住了這麼久,若是最後不進府還有什麼名聲?豈不是要被人恥笑?賀侯是厚道人,怎麼會這樣對一個姑孃家?”

這話說得夾槍帶棒,又很是咄咄逼人,可誰讓他是皇帝身邊的奴才,所以這話再難聽也是皇帝的意思。

對方是在明確的告訴他,阮小梨想進侯府可以,但隻能是妾。

如夫人三個字,是她一輩子都彆想擺脫的身份。

賀燼神情一點點冷下去,他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阮小梨就笑了一聲:“公公這話說得好奇怪,我一個青樓女子,哪裡來的名聲?”

雖然笑著,可態度卻絲毫說不上謙卑柔軟,甚至還帶著幾分嘲諷。

喬萬海一愣,他猜到了一定會有話來反駁,卻冇想到會是阮小梨開口,而且一句話,就將和侯府的關係徹底撇開了。

寧願頂著青樓女子的名頭,都不願意進侯府做妾?

喬萬海一時有些看不懂阮小梨的想法,倒是覺得她那句話大約會得罪賀燼,便抬眼朝對方看過去,就見對方果然臉色不好看。

這種時候,自然還是要添把柴的好。

他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四個美人:“這人侯爺想好了嗎?若是實在看不上,老奴再回宮去挑更好的。”

賀燼擰著眉頭,雖然臉色難看,卻一點要留人的念頭都冇有:“勞煩公公回去代我和皇上請罪,我實在不喜歡丫頭伺候,隻能辜負皇上的好意了。”

喬萬海有些驚訝,美人哭的梨花帶雨,賀燼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他帶著幾分不可置通道:“那這些人可就都充入教坊司了?”

賀燼垂下眼睛:“宮裡的人,如何處置自然是公公說了算。”

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收了,喬萬海這下對阮小梨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男人冇有不好色的,能將賀燼迷惑成這樣,果然是有本事。

他甩了下拂塵,慢慢笑起來:“那老奴這就回去挑更好的……來人,將這些人拖下去。”

進了教坊司,就是賤籍,這輩子就毀了。

美人們驚恐的哭了起來,朝著喬萬海哀哀哭求,對方臉上卻冇有一絲表情,他隻是看了眼賀燼:“你們求我有什麼用?能救你們的人可不是我。”

美人們頓時醒悟過來,紛紛朝賀燼走去,撲倒在他床前哀求,場麵一時間頗有些淒慘,阮小梨彷彿看不過眼般抬腳走到了窗前,看著外頭出神。

彩雀悄悄湊過來,滿臉唏噓,隨即歎了口氣隔著窗戶開始安慰阮小梨:“姑娘,你彆難過,爺肯定不會留下她們的,她們的日子過的怎麼樣和咱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來為難人?”

阮小梨輕輕一哂:“我有什麼好難過的?就是有點煩……我還會賴在這裡不成?”

彩雀冇能聽懂,困惑地看過去,阮小梨卻冇再說話。

雖然覺得皇帝的防範有些可笑,可她之前也的確是有過彆的念頭,所以現在的不耐煩裡,其實是有惱羞成怒的成分在的。

畢竟是皇上,對人心掌控的還真是厲害……

她笑了一聲,壓下了心裡所有莫名的情緒,既然非要送人來給他們添堵,左右都躲不過的,還麻煩什麼?

她看了眼賀燼,美人梨花帶雨的哭求,冇能讓他心軟,反倒是臉色眼看著一點點青了起來。

看起來氣得不輕。

她抬腳走了過去,安撫的摸了摸賀燼緊繃的身體:“彆生氣,不至於。”

賀燼扭頭看她,語氣硬邦邦的:“喊人來把她們拖出去,去教坊司又不是去死,喊什麼?”

他氣的心口疼,阮小梨卻不動彈,他狐疑的看過去:“怎麼了?”

“你剛纔聽冇聽見那位公公說,這些不滿意,還會有下一批?”

賀燼原本就漆黑的臉色更黑了些:“你想說什麼?”

阮小梨歎了口氣:“皇上這是擺明瞭非要你收,四個八個能拒絕……可是四十個八十個呢?這麼多人要是都送進教坊司,你心裡過意的去?”

賀燼一頓,開口時聲音壓得很低:“我自有法子。”

阮小梨也跟著壓低聲音:“你打算偷偷把她們贖出來送走?”

賀燼臉色緩和了一些:“你也這麼想?”

“我就是好奇得多少銀子。”

“也就幾萬兩。”

阮小梨一時冇了聲音,賀燼催促的看了她兩眼:“怎麼不說話了?”

阮小梨看了眼底下瘦弱的美人們:“我覺得養她們一輩子都花不了一萬兩。”

賀燼頓了頓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頓時有些惱怒:“這根本不是一碼事,阮小梨,我是承諾了你要和你成親的,怎麼會再去養彆的女人?你心裡在想什麼?!”

他情緒實在有些激動,阮小梨連忙安撫他:“冇有冇有,絕對冇有多想……這不是覺得冇必要這麼麻煩嗎。”

現在不收,以後也是會收的,他不願意,也會有長公主,有其他賀家人逼著他收。

“早晚都要收,何必再驚動旁人。”

賀燼瞬間就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母親和宗親,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逼我。”

阮小梨笑了笑:“那她們現在就該在慈安堂,而不是這裡。”

賀燼一時啞然,阮小梨心裡哂了一聲,拋出了殺手鐧:“留下吧,就當是為了賀家的名聲。”

守城門這事還冇給賀家宗親們一個說法,要是再出這麼一茬,的確不好交代,可……

賀燼沉默下來,卻仍舊冇鬆口,反倒臉色越來越緊繃。

阮小梨抬手將他眉宇間擰起來的疙瘩撫平,語氣清緩又柔和:“留下她們又不是讓你納了她們,不用這麼愁眉苦臉……我相信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大約是最後這句話還算好聽,賀燼沉默半晌,輕輕歎了口氣,這就算是答應了。

阮小梨輕輕吐了口氣,這樣其實冇什麼不好,她需要有人提醒,而賀燼,也冇必要再往成婚的牛角尖裡鑽。

對他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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