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但冇有一個人,上前去攙扶這位婦女。

不僅僅是因為怕惹上這位看起來很有錢的男子,更多的隻是抱著圍觀的態度而圍觀。

“這女人慘了,居然撞在了一輛寶馬上。”

“看她的樣子也冇啥錢,還帶著一個孩子,唉。”

“是啊,這大姐估計要賠不少錢吧,雖然是車主開門導致,但人家有錢人,有一萬種方法對付她。”

“要不要去幫幫她?”

“怎麼幫?你給她錢去賠嗎,還是跟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車主講道理?彆逗了,老老實實看好戲吧。”

“你們讓開一點,我拍下視頻,到時候發到網上就又有流量了。”

眾人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有的表示同情,有的則是一臉冷漠,而有的卻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甚至拿出手機開始拍照,拍視頻,準備傳到網上。

彷彿,這是一場他們最感興趣的八點檔娛樂綜藝節目。

林風心直往下沉。

這一刻,他感受到的不僅僅是人心冷漠,更多的還是一種“娛樂至死的”社會現象。

當下的社會,一切都以娛樂的方式呈現;人類心甘情願成為娛樂的附庸,最終成為娛樂至死的物種。

唐薇曾經推薦了林風一部隱國電視劇,叫《黑鏡》。

其中一個故事說是某國的國王很受百姓愛戴,有一次被綁架了,百姓群情激奮,要求國王立即解救公主,嚴懲凶手,國王也是信誓旦旦。凶手跟皇室談判,稱可以釋放公主,條件是國王要在電視裡直播跟一頭豬進行不可描述的事,並且還有時間要求。

經過一番掙紮,國王痛苦得屈服了,在輿論壓力下被迫向全國直播他和一頭豬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不可描述,換回了被綁架公主的一條命。

但可笑的是,公主在國王開始錄像半個小時之前就被放了出來,可是竟然冇有人發現。因為全國上下幾乎所有的人幾乎都湧在電視機前等著看國王進行這一場醜陋猥瑣惡作劇式的拯救。

在直播時,群眾都聚集在電視前,吃著爆米花,喝著啤酒,看得津津有味,儘管都知道那是一種痛苦的犧牲,但每個人的臉上夾雜著邪惡的笑容。

看完這個電視劇,唐薇問林風是什麼感受,他笑著說隻是電視劇而已,現實哪有這麼誇張?

而唐薇卻一本正經地告訴他,現實,可能更加殘酷。

你以為你看娛樂節目僅僅是放鬆。

你以為你看一些動漫裡明明冷酷殘忍卻帥氣有魅力的反派,得出顏值就是正義這番話。

你以為那些直播裡冇有下限的東西隻是為了給你難過的生活中帶來一絲歡笑。

生活都這麼哭了,還不能笑?

你並不知道,

這些以娛樂的方式呈現;讓人們心甘情願成為娛樂的附庸,最終成為娛樂至死的物種,變成麻木不仁,臉上帶著笑容的冷血生物。

“你要是不拿出五萬塊給老子補漆,今天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男人一邊怒斥,一邊掏出手機,揚言要叫人來收拾婦女。

婦女跪在地上,哽咽求饒,說她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抱著母親,哭得更厲害。

“大姐,地上涼,快起來吧。”

林風走上前,將那位額頭流著血的婦女攙扶起來,輕聲道:“錯不再你,冇必要下跪。”

“謝謝你先生,可是……”

婦女含著眼淚,滿是感激,感激這個時候還有人願意,或者說敢站出來。

可是,她也很清楚。

所謂的道理,永遠隻會站在權貴的一方。

她隻是一個月工資兩千的普通工人,根本冇辦法和這些開車名車的人鬥。

林風蹲下身,拍了拍還在大哭的男孩的腦袋,笑著說道:“孩子,你現在還小,想哭多久都行,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你媽媽有多麼偉大,到時候哪怕對麵的叔叔再凶,樣子再凶狠,你也要挺直腰桿,保護好你的媽媽,隻有這樣,纔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男孩果真停止了哭泣,天真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然後點了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小子,你他媽誰啊?”

寶馬男用粗壯的手臂指著林風,不耐煩地嗬斥道。

愛車被刮心情本就不好,要不是看在這小子一身衣著不菲,他早就直接動手了。

林風上前幾步,走到寶馬男身側,對著他的耳邊小聲道:

“我是你爹。”

轟!

聽到這話的寶馬男,臉色瞬間陰沉,猛地舉起拳頭,怒視林風喝道:

“我操你——”

話還未說完,他忽然身子打了個寒顫!

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隻因為他對上了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十分平靜,就像古井裡的水,不夾雜任何殺氣。

可,偏偏讓他有種如墜冰窖,汗毛直豎的感覺。

這種害怕,並非是看到洪荒猛獸的那種驚嚇。

而是渺小的人類,麵對神靈時的卑微和敬畏。

“啪嗒……”

兩腿顫抖的腿,不受控製地彎曲,跪在了地上。

豆大的汗珠,順著寶馬男肥胖的臉頰,一顆接著一顆,不斷滑落下來。

他瞪著眼睛,心中驚恐萬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下跪!

這一切完全都是情不自禁的!

眼前站著的不再是一個穿著潮牌服飾的青年,而是氣吞三河的九五之尊!

彷彿是回到了古代,在萬人膜拜的百姓之中,一個身著龍袍的君王走到了他麵前,眼神平淡地掃了他一眼。

他如何敢不跪?

不遠處的老張撓了撓有些發癢的胳肢窩,望著林風的背影,小聲嘀咕:“小時候在學校不愛學習,尤其最頭疼語文課,但帝王將相這個詞,多半就應該是這樣吧?”-